刘昊迪
东北师范大学
今年是导师吴式枢先生百年诞辰，不知不觉间先生已经离开我们14年了。作为先生不成器的弟子，没能在核多体理论研究领域走下去，每每想起，颇觉有负先生教诲。如今在科研和教学道路上走过一二十载，忆起和先生有关的二三事，谨以纪念。
2005年，我在考上了吉林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当时只知道继续读书，并不知道何谓导师和科研，只知道我的导师是知名物理学家。所以第一次和先生见面时，我的心情是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直到见了先生才感到，如果我有心目中理想的导师和科学家，那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先生对待我们就像长者看着自己的晚辈那样，和蔼地问我们的近况，还有对研究有什么想法；叮嘱我们做学问要勤奋、不怕困难、坚持不懈，善于发掘自己的智慧，勇于创新。先生的风采打消了我们的迷茫和紧张，是我们对未来的研究生生活充满了信心。在学期间，先生对我们学生既严格要求，每次讨论都强调对学术的严谨和研究工作的认真态度；又爱护培养，每次见面都会问我们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尽管我最终放弃了继续在吉林大学读博转向量子物理方向，先生并未对我失望，在认真的知道我将自己的研究结果整理成学位论文的同时，也时常询问我联系博士导师的情况，关心我的未来发展。
尽管离开了吉林大学，但随着我从事研究量子物理领域的研究日渐深入，愈来愈体会到先生治学的严谨、学识的高卓。记得在读博士期间和同研究室的同学讨论问题，发现了一个非常复杂难解的问题需要用格林函数方法来解决。这时，我想到了师母姚玉洁老师和井孝功老师记录的先生讲授有限温格林函数方法的讲义。那本讲义当年在理论物理的同学中基本人手一册，我在学习完之后并没有深刻体会到先生方法的奥妙。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们手头的这个问题，用了先生的方法，很快就得到了解决。那位同学看了先生的讲义，如获至宝，谨慎地询问我是否能复印一份。我告诉他，当年先生从不将这份讲义当作秘密，有兴趣的同学都能够得到一份讲义。于是，他激动地再三向我保证绝不有负先生的名誉下，复印了一份，从此几乎天天翻阅，令我这个先生弟子有些汗颜。另一件事是近五年，学术界掀起了一股研究非厄米量子系统的热潮，从量子信息、量子计算到冷原子物理和凝聚态物理领域，大家都开始研究非厄米哈密顿量的一些性质和新奇现象。19年在探望师母姚老师时，我和王海军老师聊天，谈到了这个科研现状。王老师说，其实早些年他和先生探讨过非厄米问题，先生对这一问题给出了一些很深刻的见解。我回去立刻查阅了下资料，发现其实早在1976年，先生就利用非厄米哈密顿量研究了原子核单粒子位阱的能量与分离能的严格关系，以及用格林函数方法研究了这一非厄米选择在粒子－空穴格林函数的重整化无规位相近似中的应用1。先生的研究超前了这个新兴领域40多年。
在2014年，我正式走上了教学岗位，随后在2017年开始讲授东北师范大学物理学院的量子力学课程。在讲授这门课程中，我从师母姚老师所著的《量子力学》一书中获益匪浅，在授课过程中也形成了一些自己的风格，进行了一些教学改革。后来我偶然得知，先生是吉大物理系历史上，第一个讲授量子力学课的老师。对于这一点以及他在吉大物理系初创时的重要贡献，先生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在这些年的科研和教学经历中，我没发现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先生的淡泊名利。尽管是著名理论物理学家、中科院院士以及吉大物理系的创建者之一，先生却从未将这些头衔和功绩挂在嘴边，也从不四处进行宣传、讲座，只是默默地投身于科研事业，默默地守护着吉大物理。然而冥冥之中，除了师母姚老师在退休前一直在吉林大学讲授量子力学之外，我们这些学生也纷纷走上了讲授量子力学的讲台：师姐姚海波在吉林大学，我在东北师范大学，师弟孙毅谦在长春师范大学都在讲授先生和师母当年讲授的相同课程，真可谓自有天意。
尽管我在先生身边只有短短三年，但先生和蔼慈祥的面容，治学严谨的态度，无私奉献、淡泊包容的精神，学识渊博、鞭辟入里的风范，无时无刻不在指引着我们这些学生前进。先生的精神永存我们心中！
1[1] 吴式枢, 原子核的单粒位阱(II)非厄米选择, 高能物理与核物理 2, 10 (1978).
[2] 吴式枢, 原子核的单粒位阱（I)一个定理, 物理学报 25, 433 (1976).
